一位工作人员在演示如何把垃圾分类投放到不同的垃圾桶里 李嘉敏供图

汉堡市郊的垃圾回收站里，各种垃圾被分得非常仔细，连红酒瓶塞都有专门的去处（左侧Korken是德文“软木塞”的意思） 李嘉敏供图

　　羊城晚报记者 蒋铮 实习生 尹珏文

　　10月21日，在柏林的一家超市里，李嘉敏买了一瓶0.5升的bonafont矿泉水，价格0.99欧元。她注意到：这个价格比欧洲其他国家略贵，因为里面还包括了0.25欧元的“瓶子押金”，相当于人民币2元——中国一瓶矿泉水的价格。

　　“塑料瓶都要付瓶子押金？”作为“宜居广州生态环境保护中心”的项目官员，环保事业是李嘉敏的专职工作，但她对于德国人连塑料矿泉水瓶都会要回收直接再利用的做法，还是觉得很新鲜：“连矿泉水瓶都要收退押金，老百姓不会烦不胜烦？”

　　“一开始确实觉得烦，但这是德国垃圾处理思路‘3R’中的一个‘R’——RESUE（再利用）的体现。”德国联邦环境局的循环经济专业部门主任Michael Angrick博士告诉李嘉敏，德国从2003年开始成为欧洲唯一一个实行塑料瓶和易拉罐回收押金制的国家：居民购买1.5L以下的水、饮料时，价格里自动征收0.25欧元的瓶子押金，还瓶后才能拿回押金。

　　“REUSE就是这样体现的。瓶子洗干净后就可以直接拿去重新灌装饮料，可以循环使用30多次！”Angrick说。如今，整个德国的大街小巷已经遍布十多万台瓶子回收机器，每个超市收银台都欢迎瓶子回收。

　　“3R”原则

　　在德国联邦环境局，Michael Angrick博士为记者介绍了德国乃至欧盟的垃圾处理思路——REDUCE（降低产生）、REUSE（再利用）、RECYCLE（回收再利用）。

　　所有牙膏都没有包装盒

　　“REDUCE，就是从产品源头控制垃圾的产生。”Angrick介绍，德国近年来一直倡导减少商品的过度包装，“只要不影响产品功能，就应该尽量少重复包装。”李嘉敏在药房买牙膏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点，“柜台上几乎所有的牙膏都只有塑料管、没有包装盒，而国内几乎所有的牙膏都会再套一个包装盒。”

　　据统计，中国每年的城市固体废物中，包装物超过30%。在德国人眼里，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应当在产品设计环节精简掉。

　　在Angrick的眼里，汽车也是未来的“垃圾源”——废旧轮胎、元器件乃至整车报废，都会对环境产生压力。“为了尽量减少全民汽车保有量，德国正在风行一种‘汽车共享’的机制，老百姓只要付很少的钱、在网上登记预约，就能获得一组密码，到租赁汽车点自助取车使用。”

　　据了解，在最先实行“汽车共享”的不来梅市，全市的50万人中有5000人是“租车族”，官方统计，160辆共享车可以取代1000辆私家车的职能，让不来梅市每年减少1600吨二氧化碳排放。

　　九成玻璃回收再利用

　　REUSE，不是回收利用，而是直接再使用。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这矿泉水瓶子。记者在德国街头发现，许多不同品牌的矿泉水、啤酒、果汁都用着同样款式的瓶子，这些瓶子中既有塑料瓶、也有玻璃瓶。Angrick介绍，这些形状统一的瓶子，就是通过回收、清洁后直接再使用的，和中国早年的啤酒瓶、酱油瓶再利用是一个道理。“这种比较厚的塑料瓶，清洗后可以再使用30次！”他随手拿起会议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果然，它的瓶身厚度要比普通矿泉水瓶要厚一些。

　　RECYCLE，回收再利用，在德国已经成为一门“大生意”。2012年1月31日，德国环境部发布了自2009年以来的第二个《德国环保产业报告》。报告显示，以回收再利用为主要内容的德国环保产业，已成长为年产值760亿欧元、占世界环保产业贸易额15.4%、就业人数近200万的德国支柱产业之一。

　　Angrick介绍，目前德国玻璃回收再利用率为90%，塑料为80%，纸为65%，电池为50%。

　　汉堡城市清洁公司董事经理发言人Rüdiger Siechau教授告诉记者，由于回收再利用做得好，全市的垃圾回收量也在产生变化。2012年和2011年比较，灰色垃圾【注：即混合垃圾，需要焚烧后填埋炉渣】降低25000吨，同比降低5%；纸类回收增加300吨，提高0.3%；轻质包装回收增加1800吨，提高79%；可以加工成有机肥或者用于沼气发电的生物垃圾、厨余垃圾增加10500吨，提高25%，园林垃圾增加3000吨，提高20%。

　　在德国，垃圾处理的最后一个环节才是焚烧填埋。据统计，2011年德国垃圾焚烧总量为1970万吨，相当于广州市2012年的垃圾焚烧填埋总量的4倍。由于垃圾焚烧厂既能焚烧发电，又能按量收取垃圾处理费，不少企业在国内找不到充足的“垃圾焚烧资源”，还会从意大利、波兰等周边国家运进垃圾焚烧。

　　不怕“麻烦”

　　“德国人真的不怕麻烦！”在华侨于先生的眼里，德国人精细的垃圾“功课”令人惊叹。

　　政府无补贴，收费有波动

　　每到年尾，和其他城市一样，德国勃兰登堡州州府波茨坦市就要向市民公布下一年度的垃圾收费表。这个价格每年都会根据当地的消费水平、前一年全市垃圾处理成本费用而相应波动。根据波茨坦市政当局垃圾处理部主任Marlene Zierock女士提供的表格，老百姓要缴的垃圾费由两部分累加而成：一是按人头征收的“基本费”，二是根据自家垃圾桶大小而相应征收的“容量费”。从2005年到2011年，波兹坦市“基本费”最高的时候是2005年的人均26.26欧元，最低的时候是2009年的人均13.74欧元；而“容量费”的总体原则是桶越大越贵，以2011年为例，最贵的1100升垃圾桶【注：每周收取一次】年费是22.95欧元，最便宜的60升垃圾桶年费是1.25欧元。

　　经过精密的测算，德国各城的垃圾处理普遍自收自支，也就是说，政府不提供补贴，由市民通过缴纳垃圾费、而非税收财政拨款的方式来养活全市垃圾处理系统。

　　要省垃圾费，须精细分类

　　要想少交垃圾处理费，怎么办？少产生垃圾、精分垃圾是“必需的”。

　　住在汉堡市的Lisa便精于此道。她家里买的是最小的60升垃圾桶，扔几回就满了，为了给垃圾桶“减肥”，她有不少秘诀。

　　在超市购买蔬果时，她会在现场就把菜头菜尾给掐掉、处理好之后才放进自己带去的环保袋里拿回家，“超市提倡这样做，我预先处理一轮回家直接放冰箱，很便利。”而购买瓶瓶罐罐的一些包装盒，她也会直接扔进超市的垃圾桶，“反正回家还要拆开来用，没有必要再背回家。”

　　在家时，Lisa也会尽量把垃圾分开处置。瓶子不用说，是用一个专门的袋子放起来的，每次去超市的时候，直接“喂进”自动回收机退还押金；报纸、包装纸都叠整齐，放在另外买的蓝色垃圾桶里，各种塑料和软包装则放在黄色垃圾桶里，这两类垃圾只要按要求扔进小区相应颜色的垃圾回收桶，也不需占用收费垃圾桶的空间；旧家电、手机、大家具、甚至废旧轮胎、木板等杂物，则分门别类保存在车库里，等积攒到一定体积，再整车运到市郊的垃圾回收站，分门别类地倾倒。“大多数垃圾都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只要放到对的地方，就不用花钱。”细心的Lisa告诉记者。

　　走在慕尼黑市的住宅区里，记者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里很难找到垃圾桶！华侨于先生介绍，也正是由于垃圾桶的容量都要用钱“买”，因此住家或者物业公司都会把垃圾桶放在封闭的空间里，甚至锁起来，只有住户和垃圾处理公司才有钥匙。处理公司也会天天上门，在于先生住的小区里，每周三才收一次垃圾，“好在垃圾桶都是放在密闭空间里，整个小区并不会散发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