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块地方,到了这个季节,吃杨梅好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尝鲜方式。你在那里酸津津地啃着杨梅,这边暑热的天气就悄悄地摸进来。大自然总是公平的,仿佛和你无时无刻不做着公平的交易。只是杨梅这个东西好吃是好吃,放不住。不管是卖的送的,人人脸上都带着心急火燎的表情。这个东西的新鲜度只有一天,过一晚上变色,两晚上变味,第三天就全完蛋了。

  太后看着我和樊厂长在那里没命地围着杨梅大嚼,慢悠悠地说你们俩悠着点,这玩意吃多了胃不舒服。樊厂长愁眉苦脸说可不是么,我牙都快酸得只能咬豆腐了。我满嘴流着杨梅汁,含混不清地训斥道:吃不下了你还吃!樊厂长龇牙咧嘴,说浪费了可惜啊,浪费多可惜啊……太后叹气说,本来吃不掉我们可以拿来泡杨梅烧酒,只可惜这些年我们每年都泡,已经实在泡不动了。樊厂长说有多少啊,我们可以努力喝嘛。太后拉开柜子,指着里面的玻璃大口瓶,一挥手,说你自己数吧!

  整整11瓶。

  在过去的近10年间,原来我们就是这样自欺欺人地泡着这些酒。每年吃不下的杨梅都拿来封进一个广口瓶里,絮絮叨叨地念着“啊,泡杨梅烧酒好啦,解暑的时候吃一颗,拉肚子的时候吃一颗,就吃完啦……”于是10年过去了,似乎没人中过暑也没人使劲拉过肚子,于是这些标本一样的烧酒就仍然矗立在柜子里,每次看到它们都会想起那个广告词,什么年份原浆,古井贡酒(000596,股吧)10年陈。

  樊厂长扼腕,说你们真够浪费的,藏着这些东西你们早说嘛,还去外面买什么啤酒红酒喝。反正是以前我不在,不好胡说什么。现在开始有我在,这些酒水洒洒水,我轻轻松松这个夏天就能喝掉一半!我张大嘴巴看着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说这玩意可都是拿57度的酒给泡的,你觉得没问题?樊厂长鄙夷地看着我,说再高度也是杨梅烧酒而已,甜酒,明白吗?再不行,我拿冰雪碧冲着喝啊,每顿10颗,轻轻松松就干掉了。

  好吧,对付爱吹牛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把牛皮吹破。当天晚上太后郑重其事,毕竟是要喝酒嘛,还多弄了几个菜。大家晚上沐浴更衣,正襟危坐,端详这位汉子每顿必吃10颗烧酒杨梅的揭幕式。樊厂长嗤笑,说你们太没见过世面,我现在就开始吃了!

  10分钟过去了,樊厂长吃了2颗。我说亲爱的你这速度不行啊,10分钟2颗,你每顿饭得1小时以上了。樊厂长脸红红,喷酒气,说这东西度数高需要消化你知道吗?我说我知道啊,问题是,有人说这是甜酒,再高也有限。就算再厉害,拿雪碧一冲,也是洒洒水啊。樊厂长恼羞成怒,把酒碗往我面前一放,说那你吃几颗我看看!

  又过了10分钟,我勉强吞下去3颗。

  太后继续慢悠悠地看着我们俩面红耳赤地吃着烧酒杨梅,说你们俩今天可都不能开车了噢,我看你们这酒精得要过2天才下得去呢。樊厂长根本没空理他岳母,一副破船还有三斤钉的死样子,挣扎着说:我还是可以吃2颗的!我也厚颜无耻地叫板,说那我也还是可以再吃3颗的!樊厂长借着酒劲咆哮,说你那么能吃这11瓶早就吃完了吧!我说我不能吃我也不吹牛啊,你不能吃你还吹牛……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就在大家都相持不下的嘈杂中,忽然太后缓缓起身,把剩下的5颗杨梅捣捣碎,扒拉出核,然后一阵大嚼,轻松吃完,背过身去把酒碗给洗了。只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下,拿筷子敲敲盘子,说吃饭吧吃饭吧,就你们俩这酒量以后就别互相攀比啦! 衔枚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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