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猫(墨西哥墨西哥城)

  在圣保罗的古城区里,我远远就看到了她,头发是染的,红得像燃烧的烈火。

  那个区是所谓的自由艺术区,一到周末,各类真艺人假艺人全到这里来集中耍宝,演讲的,变魔术的,跳舞的,搞行为艺术的,还有各种街头乐队。

  在这堆千奇百怪的人堆中,她是最引起我注意的一个,一切是因为她手中的酒瓶看起来太眼熟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举起那说不出眼熟的酒瓶,往嘴里一大口接一大口地灌,像喝啤酒一样豪爽,每灌一口都要举起酒瓶大叫一声,让她看起来比旁边一个穿着花裙子涂脂抹粉的大男人更显眼。

  我快步走过去,寻找那个眼熟的原因。靠近她时,我就一下子恍然大悟了。

  这位巴西姑娘手中是一瓶红星二锅头。那红蓝相间的中文字很醒目。毫无疑问,这是在旁边的东方街买来的。

  “你知道吗?这是一瓶中国人的酒,名字叫红星二锅头,相当于巴西的嘎沙沙。”我用结结巴巴的葡萄牙语说。

  “你是中国人?”她惊喜地叫了起来。

  我点头,她迅速站起来,全身一阵摇晃,张开双手毫不犹豫地把我紧紧抱在怀中。

  我不得不回抱她,虽然拥抱是巴西人一天要干几十回的事情,但我还是感觉到她这种举动明显是因为喝多了。

  二锅头,五十二度的烈酒,她像喝啤酒那样大口大口地灌了半瓶,能不醉吗?她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了。

  我费劲地在脑海里搜刮着葡语词汇,想苦口婆心劝她这酒不能这么喝,她却突然之间冲到前面,把一个脸上挂着一撇山羊胡子的男人拽了过来。那儿有一个三人组合的街头乐队,一个弹吉它一个打鼓一个唱歌,她拽过来的是主唱。

  她指着那个男人对我说:这是巴西最好的乐队。又把我介绍给那男人说:我是她在中国最好的朋友。我一听就明白她的话是很不靠谱的,但巴西人在我看来都这么不靠谱,所以我接下了她的戏,朝着那个男人频频点头微笑。

  那个男人随后回到乐队中,拿了一张唱片给我。黑白简陋的封面告诉我这是他们乐队的原创唱片,正如女孩介绍他时我的中国式预感她是这个乐队的托!果然,他举出五个指头说:五黑奥一张。

  巴西是一个对乐队需求量很大的国家,且不说酒店宾馆广场那些大地方,就是市场里或路边的小餐厅里面,都会有乐队驻唱,认识的十个巴西人,可能有四个就说自己有乐队。这些乐队混得好一些就在酒吧里唱,混得不好的就在大街上唱,收入基本上都是靠客人的小费和卖唱片两部分组成。我刚才听了这个乐队的歌,实在不好听,完全是看在这个女孩和那瓶红星二锅头的份上,买了一张。

  看我买下唱片,女孩欢呼一声,然后朝着刚才放在地上的二锅头跑过去,举起来仰头又灌了一大口,再朝我拼命地招手,让我跟她坐在一起,听这个乐队唱歌。

  连听了两首,我就受不了这种吼叫方式演绎的巴萨诺瓦了,于是跟她告别。

  谁知她说她也要走了,朝着被各种艺术形式拥挤得像菜市场一样吵闹的广场吹了一下口哨。很快,两个男孩奔过来,一起扶起女孩。女孩扑进其中一个怀里,开始了一通旁若无人的互啃后,她把我介绍给这个显然是她男朋友的男孩,再次说我是她最好的中国朋友。男孩礼貌地抱了抱我,只是笑笑,显然习惯了女孩的种种不靠谱行径。

  他们三个就这样离开了,并没有和那个乐队说再见。

  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这个女孩并不是那个乐队的托,她甚至不认识他们,她今天只是在东方街买了一瓶新奇的烈酒,走到这个广场,随便挑了一个乐队,坐下一边听一边灌酒,灌着灌着把自己灌成了这个乐队的粉丝,还把我灌成了她的中国好朋友。这一切只是这个女孩许许多多巴西式不靠谱生活当中的平凡一天而已,酒醒后就忘掉了,但她手中的二锅头,她染得血红的头发,她的欢呼和拥抱,都成为了我一个难忘的巴西奇遇。

  为了怀念她和这个奇遇,我一直留着那张唱片,每当朋友到我家来放这个CD责问我为什么买这么难听的唱片时,我就会把红发女孩和红星二锅头的故事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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