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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红线几本账,十八亿亩费思量

2014-03-03 12:162850
 茅于轼经济学家

    大家知道,最近这两年我们的增长率掉到百分之七点多,我们能否再回到更高的增长率上去?我觉得可以,但前提是我们要提高要素的利用效率。

    大家知道要素有三个:劳动、资本和自然资源,自然资源包括土地。现在我们对劳动的利用比较好,因为劳动者的所有权没有问题,我的劳动是我的。自由交换在中国还算可以,对劳动的限制不太多。但资本和自然资源这两个要素的利用非常有问题。

    用什么办法来改善?用"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方法。我认为,财富的创造不仅仅是靠劳动,而是靠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用经济学的说法是"好的资源配置能创造财富".劳动可以创造财富也可以消灭财富,计划经济时的劳动很多是消灭财富,大炼钢铁把钢铁炼出来了,国家更穷了。大量青年人上山下乡去劳动,那个劳动不是创造财富,因为不是人尽其才。金融业怎么创造财富?钱尽其用。土地问题呢?很简单,地尽其用。

    那么,怎么使它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钱尽其用、地尽其用?听上去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但经济学给了我们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第一,明确产权,这个东西、这块地、这个钱是谁的。第二,有自由交换的机会。如果能满足这两条,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所有的钱、所有的土地都能跑到最有效的地方去用。为什么?如果我有这块土地,有所有权,我会关心这块地怎么用更好。如果这块地是别人的,关心也没用。

    自由买卖是创造财富的,因为做到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但有例外,如果这个交换产生了外部性,就要受到限制。我把这块地用好了,但周围人因为我用这块地受到伤害,这块地就不能自由交换了。因此需要对土地交换加以各种限制,所以要有土地的规划、城市的规划。但我们也有一些完全不必要的限制妨碍了地尽其用,比如为了粮食安全设18亿亩耕地红线。我一直反对18亿亩耕地红线,遭到很多人批评,我想解释一下我的理由在什么地方。

    在一般人看来,粮食是土地和劳动生产出来的,土地一多,劳动一多,粮食产出也会越多,反过来,土地少了,劳动力少了,粮食就减产。可现实是什么状况?远的不说,就说最近七八年,土地在减少,大量农民进城,劳动力少了,那粮食是不是减产了?没有,相反连续7年粮食大丰收。看得更远一点,1949年,中国人口多少?5亿。共产党取得政权后,最伤脑筋的一件事是怎养活、喂饱这5亿人口,这个问题一直到1978年都没有解决。现在我们养活了13亿人,而且人均粮食消费比1949年增加了60%,而耕地呢?我查了统计年限,减了9%.

    大批农民进城不种粮了,而粮食产量却增加了3倍,亩产增加了4倍,靠什么?首先靠科技的发展,有更好的种子、更好的化肥、更好的耕作机械,更好的运输、贮藏。

    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是,由于粮食交换提高了粮食生产的效力,不仅在国际上,在国内更是这样。改革以前,政府要求每个省粮食自给,有指标,也就是说不要粮食交换,这就使得那些没有种粮优势的地方也得勉强种粮,而适合种粮的地方也发挥不出优势来。现在中央政府对各省粮食自给的要求没有明文放弃,实际已经放弃了,国内粮食交换,使得整个社会粮食生产的效力提高了。

    如果在全世界进行粮食交易的话,效率可以更高一点。我们是缺水和土地的国家,土地和水不能进口,但粮食可以进口,美国、俄罗斯、澳大利亚、阿根廷有粮食生产优势,利用他们的优势,我们减产一点,它们多生产一点,全世界的粮价还能下降,产量还会上升。

    总之,一个是科技,一个是粮食的交换,使得我们不愁粮食。

    从上世纪50年代到现在60年过去了,全世界粮食是更缺了还是多余了?好几十个说法,这么说那么说,通通都是掰扯。就看一个问题:价格。这60年的价格是怎样变化的?粮食价格不断地下降,差不多降了一半(国际市场的粮价)。我国国内也一样,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国内粮食很贵,现在粮食太便宜了,农民都不愿意种,这说明粮食太多了,不是粮食危机。大家要注意一个问题,谁唱粮食危机的调子,跟他的职业利益有关系—明明粮食没有危机,但联合国粮食总署经常发出"粮食有危机"的信号,主要是为了显得自己重要,这就是阶级分析,他说什么话得看看他是干什么事的。

    还有一个论调说有一条红线比没有红线好,粮食安全可以多一点保障。这个话对不对?应该说不错,但提问题的方法错了,因为粮食安全不是我们的唯一目标,如果没有别的目标只有粮食安全一个目标,那就不是18亿亩,19亿亩更好一些,20亿亩安全一些,21亿亩更安全一些。可见提法就错了,正确的提法还是我那句话—"地尽其用",我们国家的土地很紧张,解决地的紧张问题不是设一条红线,设一条红线地就不能尽其用,而是要把地用好,取消不必要的交换限制。

    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句话非常对。但我相信很多人并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一说18亿亩问题,就说18亿亩不能动,但18亿亩是市场决定的吗?粮食靠耕地、靠亩产,耕地可以划一条线,亩产多少根本没法控制,18亿亩能产多少粮食?我们现在的高产田是吨粮田,一亩产一吨粮,中国现在需要6亿吨粮,所以6亿亩就够了,干嘛需要18亿亩?当然我们还有很多低产田,低产田也包括在18亿亩里。尤其可笑的是把18亿亩设成一条红线,这块地拿去开发了,在那儿补一块地还是18亿亩,但拿去的是高产田,拿来的是低产田,怎么保证粮食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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