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个人的42公里》,我特意到网上搜了一下,原来作者高木直子生于1974年。这位以清新风格著称的“绘本小天后”,已经年近不惑了。
我不是个与时俱进的人,漫画也不是符合我年龄的读物。但不知不觉间,高木的漫画竟然也陪伴我七八个年头了。最初,我与朋友在纽约合租一套小公寓,《一个人生活第五年》是她某年暑假回国的战利品。这本描述女青年到大城市工作生活、完全由细节构成的绘本故事让我们获得了一种远观自己生命状态的独特审美体验。我们不单被高木乐观平静的态度所感染,还学会了不少实用单身生活技巧——好比说“把蒸好的米饭分成几份冻在保鲜盒里,每顿饭拿出一份来微波炉加热就可以吃了”。
高木直子以简单的图案和文字记录自己的生活,在期刊上连载,一本本汇集成书。这有点像个奇迹,因为她过着极其单调的宅女生活——对一名性格腼腆的自由职业者来说并不奇怪。高木的成功在于,她总可以发现庸常日子中那小小的点滴动人片段。比如她咬牙花大价钱买了高级工作椅(插画家的必要装备),于是幻想如果有天房子着火,一定要背着椅子逃生……
从24岁一个人上东京立志成为插画家,高木已经独自生活了十多年。这是一段足够女性组建家庭、生育后代、让生活发生巨变的时间,但高木却“并不觉得变化很大”。这一点从书名上都可以看出:《一个人生活第五年》、《一个人生活第九年》、《一个人生活的每一天》……她一直都是那个经常去超市买打折生鱼片当晚餐的单身女生,有时候啤酒喝多了,直接睡去。这些年里变化的除了居住条件(从狭窄的小一居变成两居套房),好像只有一些细微的心态。比如早期绘本里提到不好意思独自去吉野家这样的盖饭店用餐,因为里面多是男性客人。而现在的她成了长跑爱好者,在一次马拉松比赛进行中接受当地高中生的按摩服务,作者给主人公画了大大的红脸,因为“好久没和那么年轻的男孩子说话了”。前后都是害羞,其中心态的微妙变迁也许只有经历过年龄洗礼的女性读者心领神会。
遗憾的是,这么多年来“恋爱”这个主题却始终缺席。绘本中的高木像我结识的每一位日本姑娘,她们笑容友善、心态包容、勤快独立,是最好的室友和旅伴,她们身边却常常缺少一个男人。当剩女在中国都已成为过时话题,可以想象日本大龄单身女性的普遍。虽然被全世界男人奉为最佳太太人选,日本女性“一个人”生活的时间却越来越长。我渐渐理解了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女性无论年龄,脸上总有孩子般的天真神情——单身久了,确会让人对年龄和时光感觉迟钝。高木提到过编辑对她的一贯要求是“积极正面”。这也许是她故事中恋爱阙如的原因。好吧,就让我们像日本人喜欢做的那样,假装这个世界没有伤痛和阴影、永远励志、永远卡哇伊,打起十二分精神,享受必须享受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