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5日,香港著名武打导演兼演员刘家良去世,享年76岁。
他是黄飞鸿的“徒孙”因为他的父亲刘湛是黄飞鸿的嫡传弟子,他也是香港功夫电影圈里的重量级人物。
此前,有记者采访到刘家良,话颇投机,老人家兴起,指点江山、快意恩仇、大谈功夫电影趣闻轶事。
踢馆·其实大家都很讲礼貌
我父亲刘湛在广州开武馆,很能打。他也很喜欢看大戏,认识人很多。那时候薛觉先(被称做粤剧“万能泰斗”)在上海演出,和人搞得不好,被他们拿玻璃粉撒到台上去,坏了眼睛,后来好了之后他要回上海滩,但不敢去,有个朋友伊秋水,是我爸爸很好的朋友,就拜托我爸爸陪他去上海,上海当时有斧头帮,但我爸爸罩得住,别人都怕。后来薛觉先跟我爸爸说“我能不能跟你学洪拳?”我爸爸就问“我能不能跟你学唱大戏?”大家就变成好兄弟,你教我洪拳,我教你大戏。我爸爸也很爱功夫,他在广州开了八间武馆,我就是在武馆长大的。
我当年在武馆见过有踢馆的。其实大家很讲礼貌。先呈帖,什么地方来,都写上,赐教一下,不赐教就见一个面,亮相,交给你(呈帖时候就过招)看你有没有料,你没有料,就走了。
食夜粥·《黄飞鸿》是武师们凑钱拍的
那时候国术很少到香港。解放前我们就叫国术,后来大陆解放,在香港用什么词代替“国术”呢?就用“功夫”。而我们广东人把功夫也称做“食夜粥”。
什么是食夜粥?以前广州,清远、韶关等地,乡下地方要请一个师父来教拳,因为他们没有娱乐,晚上很无聊,就要打功夫。他们通常到广州请一个师父,晚上在广场教拳,场子有一锅粥,煲起来,大家练拳练到很晚,练完后吃碗粥睡觉。为什么吃粥不吃饭呢?因为热粥利于练拳后去瘀……我们都是食夜粥出来的。
拍电影《武馆》时没有道具,九分多钟拍了十天,都是我想出来的,6尺地怎么打?长桥大马,3尺地怎么打?2尺地怎么打?用二字钳羊马,咏春打法,没人能想到这些。
《黄飞鸿》1、2、3、4集,开始拍的时候,武行每个师父徒弟各拿十块钱出来,我们打功夫的人很有义气。
细说《神打》·得邵逸夫赏识走上导演之路
后来我跟张彻去了台湾,张彻为什么去台湾邵氏公司在台湾钱太多了,又拿不出来,要人过去把那些钱花掉。
我和张彻在台湾搞得非常不开心,因为我要跟王羽拍一部戏,王羽经济出现了问题,他拍《独臂刀与盲侠》,他说一定要刘师傅做武术指导,我说不行的,你一定要和张彻说,他说张彻没有讲不许我拍,我当然相信王羽了,马上开机了,酬劳10万块港币,那时候10万块一栋房子。因为这件事(接私活),和张彻闹翻了。
问题是我跟张彻那么多年的朋友,他应该和我说,因为我不懂嘛。但他要告我,赶我出台湾,我说:“以后都不跟你混了。”他说:“你回去都是不行的。”我说:“张生,不要(欺人太甚)。”
当时带了很多刘家班人过去,我走之后,都跟我回来了,就剩下我一个弟弟刘家辉,他走不了,合约在那,武行当时是一个月一个月签的,他是几年一签。
张彻给我一个很大的刺激:为什么朋友也会这样?我说我要拍一部好过你。回来3天方逸华打电话过来:“回来吧,不要生气,到公司我们聊一下。”我说不谈,她说明天叫车去接你。
一谈之下,对方给我一种感觉,开始觉得她不懂,现在好了,是慧眼识英雄,能够放心让一个武术指导做导演。我没有表现,他们是不知道的喔,她是从感觉里判断,才这么辛苦的来求我刘家良。
准备开拍,说写剧本吧,我说有了,我以前有三个剧本在邵氏公司的,因为张彻叫我去台湾,答应给三部戏我做导演,让我写剧本为难我,我跟倪匡坐下来聊了三个,一个《神打》,一个《陆阿采与黄飞鸿》,一个《的士》。《的士》给了姜大卫拍,他没把感觉拍出来。方逸华说开拍,我打电话叫人翻那部《神打》剧本出来,说明天开工吧,问演员都没定?我说不需要明星。
汪禹当时只是做一些咸湿皇帝仔(李翰祥的《北地胭脂》),我从制片里走过来,有两个人跟着,制片说师傅应该先找演员,我说很容易,一看汪禹蹲在那里赌钱,我说这个吧。汪禹望着我,他不认识我,制片就和他说这是新导演,想找你做主角,他说哦哦哦。接下来看到有一批台湾新人在学跳舞,我就在旁边看,制片问我做什么,我说找女主角嘛,就是那第三个,明天3点开工林珍奇。制片说没景喔,我说拍露天,临时演员80个,汪禹一个拍一场求神求下雨……我拍了32天,试片,邵逸夫打电话给我,叫马上下去。我说死了,他看毛片(粗剪的片子)嘛,叫我下去,你说是不是炒鱿鱼?我和曾志伟他们说:“你们这帮家伙,以后就要小心了”,(曾志伟他们说:)“一齐走咯”。
打开门,他很瘦,大喊家良,广东话很正。我从来没有见过邵逸夫,他说过来过来,他有两张椅子,他说坐下来,我说邵先生有什么指教,他说哎呀哎呀拍得真好啊,我说你为什么看着会觉得好?他说我看电影看了不止5000部,你的东西,我从来没看过,从来没想过,现在给我看,哇,好得不得了。回来后我就和曾志伟他们说去买啤酒。
36天拍完马上开多一部,《陆阿采》拍这部。问给你什么人,傅声好不好,我说我不要明星,问那你要谁啊?我说我想找我弟弟刘家辉拍我要把兄弟从台湾救出来,他说好好好,结果3天后就回来了。
《神打》我拍的是搞笑武打,这些都是我先拍的。第二部戏拍《少年黄飞鸿》,第三部戏《洪熙官》,邵逸夫对我不错,我要什么他都给。
《醉拳2》·为了成全成龙我自己死好不好
说起《醉拳2》,不是成龙找我,是我找他,为武师公会筹款买房子,我叫大眼(袁和平)一起搞,袁和平推掉,说大哥别搞我(其实后来也有帮忙),担心功力问题,我拍摄是一定要很实在。
后来我对成龙说,有三场戏一定要拍,你看我拍,在火车底我和你打,在茶楼,一支竹竿打几百人,怎么打?破了竹竿来打,茶楼那场,我控制他不要翻跟斗、跳舞;第三场在火炉旁打,在炼钢的地方打,上面很多炼钢的地方,烧红了,烫脚嘛,不是醉拳怎么行。
本来结局的戏是我和成龙一起去打的,他很怕结局的戏多我一个出来(抢戏),我说没问题,我自己死,好不好啊,砰,我中了一枪,你帮我报仇吧……
出国·我一打双截棍美国人都惊了
《忍者龟》都是我(做武指)。都不敢说出去的,偷偷来(美国)。何冠昌不敢和我说,是邹文怀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去帮导演。他那边本来是有武术指导的,但全部不行,导演都挠头,让我去收拾那个烂摊子。美国那批人原来是越南的华侨,看不起我一个老头子,我一打双截棍,哗哗哗,哇,美国人都惊了,我说不用出我的名,我不是很注重这些东西,但我的武功是有价值的,我以前练功很辛苦,是我爸爸逼我练出来的。
托尼贾(泰国电影《拳霸》的导演兼主演)是我的粉丝,他看我的戏看得很多,最喜欢看我的《疯猴》,他说这部戏很难忘,你打的时候太有意思……
我们中国传统的功夫,一定是我们自己保留,不能是外国人来保留,所以我们要传给我们自己人。现在有些中国人不练功夫练空手道,向老外学,多丢脸。
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