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市中的拾荒者不在少数。
2013年6月的一天,天气炎热,大岭山旧飞鹅岭,高岗上的垃圾场里,一大群工人正在埋头干活,十几名女工在新到的垃圾里翻找废品,十几名男工则在把废品装上前来收购的货车。
在城市生活中,他们是一群隐形人,这个城市里快意消费之后遗留的所有脏乱臭,最终都要经过他们的手,埋入地下。而在填埋之前,他们认真找寻,在垃圾中过滤出自己的生活。
文/记者李少威、李雨白
图/记者石忠情
直爽的女性
四川大姐从垃圾堆里走出来,洗了个苹果,坐到了小树下的一张破凳子上,正要咬下第一口,就看到了记者的镜头。黝黑的脸马上一红,头一侧,双手本能地遮住脸部。
重庆人小陈正光着膀子在树林里乘凉,见状哈哈大笑,随后一本正经地冲着四川大姐吼道:“照个相还躲啥哟,以后拿去给你娃娃看,让她知道老娘养他不容易!”
大姐不干,站起身来走了,嘟囔着:“照相有啥用,有本事让老板给我多发点钱撒!”小陈嘲笑大姐的滑稽,一倒头躺在吊床上,哼着小曲儿。
吊床来自垃圾堆,就是一条破旧的红色横幅,两头各自系着一棵树,树林一下子变得惬意舒适。这样的吊床,林子里有七八张,还有两名工人躺在上面,睡得正酣。
小陈说,不但吊床是捡来的,自己身上的衣服,以及其他工人身上的衣服,全部来自垃圾堆。
“安逸”的生活
这片林子,在小山岗的高处,几十棵大树枝繁叶茂,树下就是垃圾场。环卫车开来,把垃圾一卸下,十几名工人就围上去,一点点扒开,不放过任何能卖钱的东西。
林子里倒是山风徐来,但风先经过了垃圾堆,所以带来阵阵恶臭。“卸货”的时候,风中还卷着尘粒。小陈不为所动,开玩笑说,哪天闻不到这种味道,反而不习惯。
六七名工人坐在林子里稍歇,场子的老板黄先生也在其中,看到记者要往一张只剩两条腿的凳子上坐去,他的脸上满是歉意:“这凳子,你坐得习惯不?”其他工人跟着老板一阵轻笑。他们的脏乱生活,一旦碰到外人,就觉得有些不自然,怕被嫌弃。
这天正是卖货的时节,许多货车开上来,将堆积如山的废品一一装车。装车前要一袋袋认真地过秤,秤上显示的刻度直接关乎他们的收入。天气太热,汗落如雨,黄老板扛来一箱冰啤酒,往地上一丢。工人们仰着头往喉咙里倒。“大热天喝啤酒,安逸啊!”
杂耍司机
小陈是推土机司机,这个场子里,数他的工作最干净,他的任务只是把垃圾推平,老板每个月给他固定工资。
垃圾车陆续来了,在场子里堆了五六座小山。后面上来的一辆车,因为装得太满,自动卸货时,尾部过重把车头压得翘了起来,离地一米多高。小胡子的司机仰坐在驾驶室里,面不改色。垃圾卸完,车头重重地摔在地上。“锤子,耍杂技呀!”小陈把烟头用力一扔,冲下斜坡,麻利地爬上推土机。突突突一阵响,履带转动起来,轰的一声飞出来黑云一样的苍蝇。一堆堆的垃圾,被他推到场子的边缘,滚下斜坡。